曾子其人其学

曾子其人其学
　　我们读《论语》时了解到，孔子对曾子的评价是“参也鲁”，可见曾子很愚钝，不是那种特别机灵的人。不过，从另一面，我们又可以发现这个有些“鲁”的人说出?的话极不寻常。他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铿锵有力，掷地有声，如“士不可以不弘毅，任重而道远”、“可以托六尺之孤，可以寄百里之命，临大节而不可夺”等。言为心声，这说明他的性格非常厚重、笃实、刚毅。宋代的理学大师程颢（明道先生）注意到了这个特点。他说，“孔门心传居然被这个愚钝的人得到了”。

　　曾子比孔子小四十六岁，孔子去世时他才二十多岁。按史书记载，孔子晚年说过“吾志在《春秋》，行在《孝经》”孔子晚年作《春秋》，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词。子夏在文学方面、文献整理方面是最出色的，但孔子作《春秋》的时候他没能力介?，帮不上忙。夫子“笔则笔，削则削”，孔子怎么写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，别人介入不了。“行在《孝经》”，儒门说了那么多高远的志向，最后要落到现实中，要脚踏实地去做，不仅仅是要“坐而论”，还要“起而行”。怎么“行”？按照《孝经》中的教导去行。这是孔子晚年的嘱咐，要求弟子从孝道入手。传给哪位弟子最合适呢？笃实、厚重、刚毅的曾子是最佳人选。

　　曾子对自己要求也非常严。我在这里给大家讲几个有关曾子的故事。其一，曾子当时还小，他的父亲曾点，也是孔子的弟子。孔子在《论语》中曾说“吾与点也”，对他洒脱的生活态度很?赞赏。但是，就是这个曾点，在家庭教育方面很成问题，对孩子比较粗暴，经常体罚曾子。有一次曾点让曾子到园子里去干活，结果，曾子把瓜的根给刨坏了。曾点非常生气，暴怒之下，拿了根非常粗的棍子，劈头盖脸打下来，由于下手太重，曾子被打得一度昏迷。苏醒过来后，曾子看到父亲焦急的样子，他立即表现得若无其事，故作活泼，一面还担心父亲气出病来。这消息传开，孔子听到后勃然大怒，说：“这样的人再来，不要进门，我没他这样的学生，这么愚昧！”后来孔子对曾子说：“你爸爸那么打你，你应该跑啊，小杖可以受，大杖必须逃啊。”孔子非常?疼这个小弟子，既是在批评他，同时也等于责备他的父亲。

　　还有一个故事。曾点喜欢吃鱼。他去世很多年了以后，有一天，曾子正好身边有一盘鱼，吃过以后，还剩了一些，他说：“拿去把它用酱腌上吧。”旁边有人说：“不能用酱，这会变质，吃了对身体不好，用油再弄一下就行了。”听完这个人的话，曾子沉默了，心情非常沉重。他想起来，父亲在世的时候，就是用酱腌鱼的。现在知道这个做法对身体有害了，可是一切都晚了，再想尽心尽力地赡养父亲，做不到了，所以他很伤感。他对父亲的感情真是很真挚。

　　还有一件小事，很有生活气息的?曾子和他的夫人有一次上街购物（不是古代的妇女不能上街），夫人欣然前往，但是孩子要去。夫人灵机一动，告诉孩子，在家好好听话，别跟着我们，我们回家杀猪，给你吃猪肉。孩子一听当然高兴，也就乖乖留在家里了。回来以后，孩子要猪肉吃，夫人说那是逗你，能随便杀猪吗？曾子非常严肃地对夫人说：“你不可以这样对待孩子，你答应孩子的事情必须去做，孩子就学我们大人，我们说话都没有信用，那孩子将来会相信谁呢？”那怎么办？只能把猪杀了。曾子为了不失信于孩子，不到杀猪的时候他也去做了。后来他的孩子也成了着名的儒者。

　　还有?件事，我们得说明一下，就是孔子把《孝经》传给了曾子，不等于说，其他的弟子不能再学《孝经》。《汉书?艺文志》记载，魏文侯就给《孝经》作过传，而魏文侯的老师是子夏。曾子传承了夫子的《孝经》。别人也可以了解，就像老师教学生一门功课一样，大家聚到一起问：“夫子何谓也？”曾子会把孔子传的《孝经》告诉自己的师兄弟的，这很好理解。实在说，曾子在孔子在世的时候，他的名声不是很大，夫子没有怎么样去表扬他，子夏那个时候要更加突出一些。

　　但夫子去世后，曾子的影响就越来越大了。孔门弟子在孔子去世以后，大家聚在一起为孔子守孝三年，只有子贡守了六年。子贡在孔门弟子中的地位不同一般，他本人也非常有能力。孔子去世后，我们在史书中看到一些记载，子贡经常要去参加或主持一些礼仪活动，去拜访一些国君或大臣。这时候，他常带着曾子。子贡比曾子大十五岁，在他的提携下，曾子就迅速成长起来。逐渐，他也有了自己的弟子。

　　曾子的弟子中最出色的是子思。子思是孔子的孙子，是鲁穆公的老师。子思的再传弟子是孟子。儒门有个传统，就是弟子念念不忘师门教诲。所以我们读《孟子》会发现孟子经常地要提起曾子，提起子思。儒家在孟子那里得到了发扬光大，这个学派学术界称为“思孟学派”。北宋以后，多数儒者认为这是儒学的正宗。这个学派的特点是刚健进取、守正不阿。孟子的继承者，在秦始皇焚书坑儒的这场浩劫中，损失是最惨重的，而《孝经》也在焚烧之列。